非典型玉攻(混乱版
 
 

日月朝暮——番外《是幸,是杏》上

昙花园里近来热闹了不少。

远远的,便瞧见一团团彩霞似的仙衣云袖,纷纷扬扬地围在玉石小桌四侧,只是她们挤来挤去倒远是不如天边的霞彩悠然柔美。

“哎呀!”一名身着粉衣的小仙子忍不得跺跺脚,气得两团脸颊都透着藕色,恨恨道,“待会儿陛下就要下朝了,让我与夜神哥哥说上一两句嘛!”

身侧的青衣小仙子紧忙拿衣袖掩住她的嘴巴,柳青色的袖口铺在她粉嫩嫩的脸颊上,说不出的娇俏可爱。青衣小仙子却不为所动,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,教训道,“夜神哥哥正下棋呢,不要打扰他。”

“呜呜呜……”小仙子无助又无奈地捂着嘴小声呜咽,在心底默默地埋怨陛下,可要晚回来些才好。

 

团团烟云之中,原是围看两人对弈。

惯着红衣的月下仙人,面带喜颜,明艳照人的赤色长袍在层层七彩罗裙中,亦不失生动活泼。唯有对坐之人,一袭白衣通体晶莹,只挽着一记简约的玉簪,容姿雅致,透着长天高月流照秋水般的气质。

“罢了罢了,老夫输了。”月下仙人摆弄着鬓角一缕长发,上下打量着对面坐得十分端正的夜神,瞧他面上含情带笑,下起棋来竟是连老人家都欺负!着实可憎,又想起自己几时陪人如此认真下过棋,更是越发地委屈,“如今的娃儿都大了,连叔父的脸面都不顾了,叫叔父在一众小仙子面前好一个一败涂地。”

“仙人……”夜神捏了捏袖角,眉毛缓缓塌在眼尾,“是仙人所说,不许相让的。”

一旁观棋的小仙子乍瞧见夜神紧张模样,立刻就抱打不平了,“仙人耍赖!我来得甚早,亲耳听过仙人说,若夜神哥哥有意相让,便是看不起您老人家!”

“对呀对呀!不许欺负夜神哥哥!”此起彼伏的讨伐声,追着讨着迎向月下仙人,直逼得他连玩笑都开不得了。

果真女子发威不可小觑,尤其此中皆是芳姿妙龄的小仙女们发起嗔怒来,他堂堂万万岁的老人家都不敢驳斥。转念一想,还是换个话题为好,“叫什么仙人呢,显得如此见外。龙娃没有教教你,要叫叔父吗?”

听得月下仙人提及龙娃,众位仙子心中皆是巨石落地,正颜肃穆,自然是天帝陛下天威浩荡,威慑四方,单单听得名姓便不敢妄加造次。

一时俱静,夜神看着月下仙人期待的目光,点了点头,“叔父。”

安静处,恨不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夜花开的悄然,呢喃敛于温柔,仿似柔风拂柳的索索声,又似细雨沾花的点滴声。

“哎呀呀~”月下仙人双手捧着心口,感慨道,“龙娃何时这般甜甜地唤上老夫一声,真真是死亦值了。”

 

 

“叔父——”

登时响起一道沉吟,连同月下仙人带着一众小仙子俱是浑身一震,气氛陡然凝重。

“为何不说了?”天帝陛下垂着眉目,扫视众人,“叔父,方才在夜神面前数落本座,可不是这副神情。”

随着天帝渐渐走近,识趣的小仙子们紧忙让出一条道来,一个个急急迈着碎步藏在月下仙人身后。当然,月下仙人虽说痴长了她们几万岁,但也不至于何其庞然大物,掩盖得了如此多小仙子。

如是,粉衣小仙女遂壮着胆子,一面低垂着脑袋,一面余光打量着夜神。心中不禁念道,天帝陛下英武锐利,总是这般强势,虽说与夜神哥哥长相十分相似,性格却是天差地别,如此相较,夜神哥哥更是温柔极了。

而夜神只顾盯着天帝陛下,待二人目光一接洽,他欣然起身相迎,双手径自牵过陛下的双手,护在掌心。“你回来了。”

“嗯。”天帝很是享受这份目光,每每自己来寻他,都能望着这样一双动容的眼眸,思及他的眼底只有自己,心下便沸起一阵欣喜。

“可是累了?” 夜神关切道,听天帝简短的应答,以为九霄云殿发生了些许不快之事。

“不曾,皆是些琐碎之事。”天帝拨弄着他的眉心,又道,“不妨事,真的。”

夜神笑颜重展,眼尾唇间都是惹人的弧度,眼眸里尤溺着一汪春水,“好。”

粉衣小仙女看得心口吃紧,老君珍藏的三日醉,仙人独爱的莲蓉酥,亦莫不过如此吧!夜神哥哥果真是这世上顶顶好看之人,只是有些可惜,这般笑颜居然是对着眉毛是眉毛,眼睛是眼睛——寒铁一块的天帝陛下啊。

“既然龙娃回来了,叔父便不打扰了。”月下仙人瞧着一众小仙子痴醉的模样,少不得叫天帝侄儿给自己记上一大过,还是速速溜之大吉。

“慢走。”

天帝眼帘未抬,唇角挂着疏疏淡淡的笑意,大约只有全心全意望着他的夜神才能看得真切。

 

终于将一干闲杂人等驱散殆尽,天帝不禁打心底长叹一声,这场面已数不得见过多少次了。夜神脾性和煦,风雅天成,总能轻易招致旁人的觊觎之心,天帝实在恨不能时时将他带在身上,刻刻藏在心间,捂紧了,盖严了,不露一丝一毫与旁人。

可天帝即便是爱之深切,又怎忍心剥夺他太多。

“近日总是下棋,可觉乏味?”天帝一扫袖,玉石小桌上棋盘已然复原。

夜神安坐一旁,从容落下一子,“全是些无聊之举,只是等你,下棋或是其他概无分别。”

“言下,或是怪罪于我?”天帝执一子落下。

“自然不是。”夜神又落一子,言笑晏晏,“其实,能得闲如此,与叔父与众位仙子消磨时光,未尝不是赏心乐事。”

天帝细细地看着他面上洋溢的怡然,将这句话在心间反复念上几回,忽而执意道,“倒宁愿怪罪于我。”

“为何?”夜神停下棋子,一脸不解地看着天帝。

他看人的目光素来真挚极了,又带着些许求知欲,微微上扬着欣长的脖颈,眼巴巴地如此望着你。天帝忽而自省,莫不是自己太过小气,遂道,“无事。下棋吧,该你了。”

“你不说,我亦知晓。”夜神行一步,揶揄道,“莫不是见我与众人相处融洽,终是察觉自己与之不甚亲近?”

除却夜神,他从未渴望谁人的亲近。天帝并没有说出口,只单单如此想念,念着,心口便沉沉地倾注了几世的月色,层层叠叠溢了开来。

“众位仙子有言,天帝陛下是这天上地下最好看之人,美中不足,唯是太过冷情。”夜神扬起一笑,放下手中棋子,继而双手并用捧着天帝执子的手,“那是她们仍未透彻,你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看之人,美如完璧。”

“你从何处学来的?”天帝似乎并不为甜言蜜语所动,只任由他握着手。

前几日魇兽吐了几处梦境,天帝遂看到,梦境中的小仙子们恰是在议论二人,结结实实说了一模一样的话,只是极快地又改了口,言道,夜神哥哥就有所不同了,又是好看又是温柔,只好委屈陛下,是除却夜神哥哥——顶顶好看之人。

夜神支着脑袋,微微歪向一侧,眨巴着眼睛,“无师自通。”

天帝不禁失笑,“那你可要勤加悟道,本座身为六界之主,并非三言两语得以打发的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夜神似是想起什么,微微蹙着眉心,煞有其事地点点头,“比起我千余载的年岁,若然要尽数感知于你,是颇有些难度。”

“千余岁吗?”天帝不难察觉到,这是一段何其熟悉的年岁,自他与夜神相遇,至相爱相守,亦然有千余年了。

“嗯。”夜神认真道,“我以为,只有真正看过这世间,才算是活着吧。”日后,即便再次陷入沉睡,在灵泉饮之中,在碧潭泥土之下,皆因为曾经目睹过璀璨世间,遇到过不忘之人,仍能倔强地秉执着求生的意志,留于世间,多留一刻且是一刻,望着那人,多望一眼便是一眼。

天帝见他一副安然神态,心中一片疼惜,转而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,叹息道,“念在你仙岁实短,我便不加追究了。”

夜神面露迷茫,浑然不知天帝所言何事。

“你既身为天帝心爱之人,更不可带头坏了天界礼法。”

“嗯?”夜神越听越是不解,只恐自己给天帝惹了麻烦,单手擒着天帝衣袖,微微晃着,“莫不是我做错了何事?”

“天界众仙子齐齐唤你哥哥,论资数礼,你不过千岁小仙,难免惹来非议。”天帝语气沉静,尽量让自己显得用心良苦,情法两难。

乍听闻,夜神心中万万不忍,生怕天帝为自己承受丁点指责,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
其实夜神何止是疏忽了,分明才与天帝探讨过年岁之说,字里行间不难听出天帝亦是刚刚知晓他不过千余岁。如是天帝稍加辞色,他便丢下全数抵抗,乖乖地上钩了。

天帝内心一时五味陈杂,懊恼自己为何突然吓他,见他自责模样,心疼的还不是自己。上前一步,他将人揽进怀中,轻轻地抚着,“无妨。你高兴便可,旁人我不在意。”

“我在意。”夜神埋在天帝衣领间,闷闷道。

天帝止不住笑意,紧了紧怀抱,“得你在意,余有幸焉。”

 

那之后,夜神着实有了不小的变化。

看在眼内的,当然是时时围在他身边的一众小仙子了。这不,粉衣小仙子好不容易插上缝隙,得以与夜神说上一句话,却不想还未说完便被驳了回去。

小仙子不敢置信,眼前人哪里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夜神,又软软地喊道,“夜神哥哥——”

“折煞小仙了。”夜神作势要收整棋盘,“众仙子唤我夜神便可。”

即便是再温柔的人,拒绝人的时候皆是一般冰冷。夜神的拒绝仍是比旁人要礼貌客气些,一如平日,他似一汪掬捧在手心的泉水,温温软软的,只是少了唇间的春风笑意,这捧水便在手心结了冰,有些刺人。

“夜神。”青衣小仙女见夜神意欲离开,再不敢拂逆于他,“陛下仍未下朝,再呆一会嘛!”

“今日叔父未至,棋无对手,仙子们不妨散了吧。”

听仙子提及天帝,夜神突然想到,自己或许真应该找些别的事来做。否则,闲暇时候,便少不得思及天帝。一经想,原来他所说的宁愿怪罪,是这番意思,夜神忍不住笑笑,遂又耐着心思等他。

“夜神哥——夜神,你想什么呢?似乎很开心!”青衣小仙子这么叫着,多叫上几次,反倒觉得比哥哥更亲近了。她亦是开心,夸起人来绝不嘴软,“你的眼睛真的特别特别好看,就方才那样,甜腻腻的,比云糖还要甜!”

“呃……”夜神微微怔了一刻,慌忙寻了个借口,“只是奇怪,你们为何如此惧怕天帝?”

“是啊!大家都怕的。”小仙子频频点头,点得步摇都纠在一起,“也不是,你仿佛不怕陛下,陛下……陛下仿佛也亲你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”夜神略是尴尬地咳了两声,他自然知道仙子所说的亲乃是亲近之意,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也是说得通的。

“为何要怕他?”夜神一本好学地望着她们。

小仙子们仿佛蒙受夸奖一般,个个打开了话匣子,“你不觉得陛下英武非常吗?”“不是不是,陛下数千年统治六界,换得天界八方来朝,我等小仙只得远远仰望之。”“听上仙们说,陛下千年前凭一人之力手刃魔君,我这区区小仙法术微末,怎敢在陛下面前蹦跳,万一……触怒龙颜,可要可怜了我的小命!”“哼…陛下好看得不真实,便如同夜神这般好看,就是从不爱笑,看他一眼我都要冻得发抖!”……

听她们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天帝的事,大半皆是些丰功伟绩,少许是性格孤高之由,夜神不禁展露笑颜,追根究底,她们所谓的惧怕,不过是太过强烈的尊崇,就像高高悬挂于正午的烈日,无意间灼伤了尘土里投来的一寸寸目光。

 

01 Jan 2019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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